2023-04-12 07:00:32來源:中國青年報
譚先杰知道自己將面臨一場硬仗。3月1日這天,他醒得比平時早,看了幾遍最新版的解剖圖譜。他沒喝咖啡,怕手抖。
(相關資料圖)
手術前,他在頭上纏了幾圈繃帶當作汗帶,以防汗水滴到手術臺上。
8時42分,這位協和醫院的大夫切下第一刀。程小曼的腹腔裸露在無影燈下。
他把那里比作“布滿鵝卵石的海灘”。原本應該是腸管的位置看不到一段腸子,只有擠作一團的腫瘤。腹腔內唯一可見的正常器官是胃的下部。血管被擠到一旁,由于供養著密密麻麻、黃豆到蠶豆大小的腫瘤,直徑變成正常血管的3倍。
“無從下刀”,他用手摸,腫瘤的質地較軟、呈粉紅色,看上去、摸起來都與腸管無異。卵巢和子宮隱藏在盆腔深處。
雖然預想過手術的復雜性,但譚先杰還是暗自心驚。
他第一次見到程小曼的時候,她的肚皮被撐得發青,雙腿和背部水腫嚴重,像分娩前的產婦。
北京協和醫院是她的最后一站。6年前,她就被查出“滿肚子瘤子”,當地三甲醫院下了“帶瘤生存”的“判決”。她去醫院做B超,總有一群醫生圍著她看,“像看稀奇動物。”無論是縣城的小醫院,還是全國知名的腫瘤醫院,都不敢給她手術。
每個月排卵期前后,程小曼的肚子會像懷了三四個月的孕婦。每到那時,她就把自己和隆起的肚子藏到家里,穿上黑色的大碼T恤。過了那兩天,腹水會通過尿液排出,她要每隔10分鐘上一次廁所。三四天后排完腹水,肚子又恢復正常。去年12月感染新冠病毒后,她的肚子越來越大。她開始走不動路,呼吸困難,很難說話。她的血氧飽和度曾低到60%,遠低于正常基準95%。
從鄂西小縣城來北京,程小曼快要用盡最后的力氣。被推進手術室時,她甚至無法平躺。麻醉科醫生給她背后墊上大棉墊,她在半坐位下接受鎮靜劑注射。在陷入昏睡前,她想著譚先杰說過的話,“我這人運氣一直不錯”。
譚先杰不想讓程小曼緊張。他知道與疾病共生的感受。
打開程小曼的腹腔時,盛夏午后蟬鳴般喧囂的耳鳴仍伴隨著他。
事實上,就在一年前,譚先杰還覺得自己倒霉透了。2021年11月一個失眠夜晚,他在床上擔憂著患者術后出血情況,耳鳴突然降臨。“最開始是覺得外面的東西在吵”,然而耳中的蟬鳴聲一天比一天響。他被確診為感應神經性耳鳴,終身無法治愈。
但此刻握起手術刀,他只有一個念頭,“把瘤子盡量切干凈”,世界似乎安靜了。
“我沒那么強大”
對于譚先杰來說,程小曼的這臺手術,是3年來碰到過最棘手的。他甚至不確定自己是否恢復了耳鳴前的體力。
自從2021年遭遇耳鳴后,他覺得“整個世界的顏色都變了”。他開始心慌、冒冷汗,一邊掉黑頭發、一邊長白頭發。有段時間,他停掉了大手術和門診,停更了微博和朋友圈,7000多條微信從未被點開。他甚至開始整理重要文件和賬號密碼,跟家人交代后事。
“50歲可能是一個坎兒。”在耳鳴前的一段時間,譚先杰總有種“做什么都有點應付”的感覺。教授評了,博導有了,“學術上基本到天花板了”。他也不愁病人,身為協和醫生,又是科普“網紅”,總有全國各地的患者慕名而來。想排他的手術,要等到兩三個月后。
50歲前,他“幾乎沒有患過任何病”,能輕松地倒立10分鐘以上,一天能做五六臺手術。他12歲那年母親去世,家里因母患病從全村最富有的家庭驟然變窮,有段時間他一天只能吃一頓飯,他硬扛著餓,一路讀到大學。他曾經覺得,“只要我身體好,多嚴酷的環境我都能挺過來。”
耳鳴讓譚先杰第一次發現,“我沒那么強大。”
他開始疑神疑鬼。以前,開一張核磁檢查單對他來說只是敲擊鍵盤的事兒。但作為患者躺在儀器上時,他才第一次仔細觀察起醫生的神態。看到他們交頭接耳、指指點點,他的心一下子提起來,“是不是我腦袋里有個異常的腫瘤”。
他開始擔心小概率事件。他的雙手薅過秧草、搬過磚瓦、練過毛筆字,手勁很大、也很穩,但藥物的副作用可能會讓他手抖。身為醫生時,他會理性提醒患者,藥物發生副作用的概率很低,“但作為病人,卻總擔心小概率事件發生在我身上。”
他記得,聽到醫生對他說“有耳聾的可能性”,自己冷靜的表情下強忍著恐懼。因此在門診看到程小曼臉上淡然的笑,譚先杰知道,她淡然的背后是絕望。
這里可能是程小曼的最后機會,“做了可能達不到很好的效果,但不做,她可能過幾天就沒了。”他決定提請專家組討論。
每周一次的專家組討論,是北京協和婦產科的傳統。醫生們會把自己碰到的疑難病例拿出來討論,集體決定是否手術。
很多國際領先的手術和治療方案在討論會上誕生。他們處理過18公斤的子宮肌瘤、疑難的子宮內膜異位癥、罕見的幼少女生殖道腫瘤等復雜病例,提出的“協和式全盆底重建術”解決了被長期忽視的女性尿失禁問題。譚先杰的老師郎景和說,“越是難的,我們越感興趣,越是特別重視。”
但他們也會仔細斟酌手術對病人的風險和收益。面對不熟悉的、非婦科的腫瘤,有人會直說,“這不是我們的專業范圍”。面對年齡較大、反復復發的晚期癌癥患者,手術只會增加痛苦、不會延長生存期,有人會建議舒緩治療。
那次討論會上,前兩個病例的手術提議都被否決了。輪到程小曼時,譚先杰有點緊張。幸好大家都認為,程小曼只有40歲、太年輕,不做就沒有其他辦法。而且據目前的檢查結果推測,腫瘤有良性的可能。手術提議通過。
但譚先杰清楚,這不是他一個人能完成的戰斗。于是他提請全院會診,泌尿外科、基本外科、血管外科和平臺科室麻醉科、手術室、輸血科、放射科、重癥監護室(ICU)的10多位專家坐在一起,商討術前準備,并簽下自己的名字。
譚先杰形容自己是“項目召集人”,“每個人都是帶著承諾和任務離開的。”輸血科提前備好8個單位的紅細胞。放射科給程小曼做了血管造影,對供應子宮的血管進行了栓塞,以減少術中出血。麻醉科給程小曼做了術前評估,對術中可能的問題做好了預案。
“簽名意味著手術的那段時間要空出來,到時候叫你,你就要上場。”手術當天,一位泌尿科醫生和一位基本外科醫生在手術中“上場”,幫忙修補了膀胱和腸管。
手術前,譚先杰拒絕了電視臺的拍攝邀請。他害怕影響自己的專注度。
他需要純粹的專心和謹慎。年輕的時候,他喜歡開車走盤山公路,“喜歡那種能精準掌控汽車的感覺”。以前從延慶回北京市區,他喜歡走拐彎和下坡多的八達嶺高速,但現在,他更愿意走只用穿隧道的京禮高速,“求穩”。
“如臨深淵,如履薄冰”
9時30分,譚先杰頭上的繃帶逐漸被汗水浸濕。
他們還未找到子宮和卵巢。“把它們切下來就意味著成功了一大半。如果連這都沒切下來,就白干了。”
正是卵巢分泌的激素影響著腫瘤的生長,讓程小曼每個月承受著腹脹的折磨。
“只能農村包圍城市”,譚先杰決定先從外圍突破,靠著腸管的管狀走勢分辨腸管和腫瘤。他不斷變換著切入部位,手中的金屬鑷子和電刀朝著盆腹腔深處探去。
一毫米,又一毫米,手術電刀“呲呲”作響,一點點逼退腫瘤。
前進的路上布滿“雷區”。下腔靜脈的管壁如紙一樣薄,一旦破裂出血就是上千毫升。腸管管壁的厚度也只有1-2毫米,一旦損傷,重則引發致命性腹膜炎、感染性休克,輕則患者6個月內無法進食,只能從靜脈輸入營養物質。
從醫30年,譚先杰經常做噩夢。最初在產科值夜班時,他的噩夢是搶救新生兒。現在婦科腫瘤切得多了,他會夢見手術臺上患者血管破了,想縫合卻找不到縫線。或夢見突然看不清手術部位,“就像開車看不見路,那個難受啊。”有時候被嚇醒,發現是夢,“真好”。
每次手術前,他都感覺“如臨深淵,如履薄冰”。
1998年,他當總住院醫師的時候,5個月內送走了13個病人。他當實習醫生的時候,曾經給一位瘦得皮包骨頭的患者插尿管,順利插完后,患者說,“感謝大夫,我從來沒有這樣舒服過!”然而半小時后,病人走了。
“那句他從來都沒有這么舒服的話,讓我很難受。”5年后,一個皮膚上長滿了腫瘤的晚期婦科腫瘤患者,在他進行胸腔穿刺后,說了幾乎一模一樣的話,很快也走了。很長一段時間里,他都害怕聽到類似的話。
“這種舒服未必是好事兒,并沒有改變他的結局。”
為了甩開工作帶來的無力感,他會在山頂大吼,或者關上車窗,在車里大聲唱歌。
他希望事物都能在自己的掌控中。復雜手術前,他會親自架好腿架,調整好患者的體位,防止出岔子。他喜歡自駕游,出門喜歡搶著當司機。開車時,他很少聊天,非常專注,不停預判,“把周圍每一輛車當作潛在的危險因素”。
耳鳴后,他卻連睡覺都無法控制。最初使用的激素類藥物不僅沒有讓他的耳鳴減輕,反而讓他變得煩躁、焦慮。焦慮導致失眠,失眠加重耳鳴,耳鳴又繼續引發焦慮情緒,不斷惡性循環。
他最后不得不承認,“有些事兒是你控制不了的”。他開始學著放松和接納,不再想著消滅耳鳴和失眠,而是把耳鳴當作一份“特殊的禮物”。
休養的時間里,他靜下心整理想要出版的書稿,更改了不少“偏激”的用詞。他寫道,“以前自己沒有當過病人的時候,有些文章有無病呻吟之嫌,有些文章的語氣并不恰當。自己當了病人之后,才知道什么叫做病急亂投醫,什么叫做救命稻草,什么叫希望、失望和絕望,什么叫‘醫無戲言’——醫生無意間的只言片語,都能在患者心中激起狂風巨浪。”
現在他更愿意花時間安撫病人的情緒,“大部分患者的焦慮、暴躁,是因為疾病。她也并不想這樣。只有自己當過患者后,才能體會到那種無助。”
手術室外,程小曼的姐姐希望,那個開朗、愛笑的妹妹能快些回來。
姐姐認為,瘤子讓程小曼變得敏感、自卑、易怒。她會沖問她病情的姐姐吼,“我的事兒你少管”。會在過年時拒絕親戚給的錢,說“我沒病”。但過年回家,她又會對著姐姐和父母哭訴,“你們都不關心我”。
姐姐能感受到她內心的矛盾,“她一方面覺得自己生病了,無藥可醫,一方面又覺得,自己沒什么病,就是肚子大了,之后會消的。”
“碰上譚醫生,說明我運氣不差。”從門診回酒店的那天晚上,程小曼第一次一晚上沒發火,還罕見地笑了。
9時42分,程小曼的姐姐給身旁的母親報時,“一小時沒問題了”。她相信,從手術室出來的,將會是一個全新的妹妹。
“再切100個吧”
手術臺上,程小曼安靜地躺著,身旁的儀器屏幕顯示,生命體征平穩。
麻醉記錄單顯示,12時43分,血氣分析報告程小曼的血紅蛋白明顯降低。麻醉醫生提醒譚先杰,程小曼的血紅蛋白跌到了4克/毫升,遠低于正常值11.5-15克/毫升。
譚先杰心中一驚。他和助手快速復盤了一下手術進程,認為手術操作本身引起的出血并不多,但每切除一塊腫瘤,瘤子中的血也一并被帶走,所以程小曼的血紅蛋白降低明顯。
溝通后,麻醉醫生表示會想辦法維持循環。手術繼續。
腫瘤太多,一個一個切太慢,譚先杰決定使用“卷地毯式”,徹底清除腸管和膀胱表面成串的腫瘤,“就是從它們的表面扒掉一層,還不能扒太多。”
他先用鑷子將白色蚯蚓般的輸尿管從腹膜上分離,推到一旁。接著確認兩大血管——髂外動脈和靜脈的位置,確保它們不被損傷。
接著他用手術刀將將布滿腫瘤的腹膜從其下的器官表面剝離出來,用手脫出,“兜滿瘤子,像口袋一樣”。
3小時后,“地毯”卷走,子宮和雙側卵巢終于顯露出來,“柳暗花明又一村”。
接下來是最后一步——盡可能地切除腫瘤,“切得越干凈,意味著復發的可能性就越小。”
程小曼的手術屬于“腫瘤細胞減滅術”,通行的標準規定,只有全部切除腫瘤,或者殘余腫瘤直徑小于1厘米,才能稱為“滿意的腫瘤細胞減滅術”。手術開始時,考慮到腫瘤數量太多、切除風險高,譚先杰的目標是切除直徑2厘米及以上的腫瘤。
當目標初步完成,鮮紅的腫瘤裝滿了手術大盆。他抬眼看了一眼顯示程小曼生命體征的屏幕。血壓正常。
繼續切還是就此打住,取決于主刀醫生的抉擇。繼續切意味著延長手術時間,增加出血和腸道破裂的風險,但也意味著復發率的降低。
“還是看不過去”,譚先杰看著腹腔內遺留的腫瘤,搖了搖頭。他和助手決定把切除直徑范圍縮小到1厘米,對麻醉醫生說,“再切100個吧”。
1小時后,麻醉醫生提醒,“200個到了”。
“還是讓人不舒服。”于是范圍縮小至0.5厘米。
最后,他和助手用電刀把直徑小于0.5厘米的腫瘤一個一個燒焦。電流灼燒綠豆大小的肉球,發出“呲呲”的聲響。他自嘲,“婦產科醫生就是這么‘軸’。”
“軸”是協和婦產科的傳統。譚先杰和同事們經常碰見卵巢癌晚期的患者,“都是滿肚子轉移,外科看了直搖頭,我們也要做。”
40年前,中國第一臺“卵巢癌腫瘤細胞減滅術”由老前輩吳葆楨和郎景和操刀。那時國內對于卵巢癌晚期治療束手無策,吳葆楨提出,手術切除能有效延長生存期。為了“切干凈”,手術時間總是不斷延長。瘤子再多,他們也要一顆一顆盡可能剝下來。
切得干不干凈,病人和家屬不會知道,但醫生心里清楚。譚先杰的老師郎景和曾說,“醫生是不能說假話的,說假話是要受到懲罰的。不是誰懲罰我們,是疾病,是自然。”
研究數據顯示,初始手術中,卵巢癌殘留大于2厘米,患者5年的生存率只有2.6%。若小于2厘米,生存率提高到31%。
譚先杰把腫瘤“殘渣”也用電刀處理干凈后,才徹底放心。18時22分,手術結束,歷時9小時40分鐘。
程小曼的姐姐記得,從手術室出來時,譚先杰的手術服濕透了,聲音卻很興奮。他在手術筆記里寫道,“2023年3月初的那個黃昏,我成為世界上最快樂的人!”
切下的瘤子快要從4個口徑22厘米、容積1000毫升的手術大盆和1個手術彎盤中溢出來。譚先杰把它們鋪滿100厘米×100厘米的手術大單上,花了10多分鐘計數。
腫瘤一共1150多枚,手術中瘤體內帶走的血液足有2600毫升,約5斤重。其中最大的瘤子尺寸18厘米×15厘米×8厘米,最小的只有黃豆大小。去掉幾大塊被送去病理檢查的腫瘤,余下腫瘤重18斤。
6年前,他曾從一位患者腹腔內取出一顆有兩個足球大的腫瘤,也是18斤。
但和6年前不同,面對這臺手術,譚先杰覺得自己“更坦然”。手術前,他不像上次那樣“患得患失”,沒有失眠,也沒有發朋友圈,“盡力而為就好”。手術后他的快樂很短暫,“碰到下一臺手術還是戰戰兢兢”。
他總提到郎景和的話,“我們不能保證治好每一個病人,但我們保證好好地治每一個病人。”
程小曼在ICU醒來后,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譚先杰。她的氣管插管已經拔掉,但還是虛弱。她用盡力氣,對譚先杰說了句“謝謝”,就又睡著了。那天晚上,她夢見譚先杰給她端來一大鍋排骨。
手術后她最大的感覺是“餓”。她自稱“吃貨”,但今年年初肚子消不下去以后,她就吃不進去什么東西。她打算等身體養好,先吃上一頓重慶火鍋,再把養在老家的狗接回家,“不想總是一個人”。她終于開始期待夏天,那是能穿上裙子的夏天。
剛下手術,譚先杰又聽到了耳鳴聲。每次勞累后,他都會再次意識到耳鳴的存在。
但耳鳴把他從工作倦怠中拯救了出來。他第一次深刻感受到,“雖然醫生的工作是枯燥的,但真的能幫到人”。
現在,這個語速很快、行事風風火火的重慶漢子,看門診的速度變得很慢。不管手頭多忙,病人一進屋,他都會先說,“您好,請坐”。問診結束,他會耐心把病人的一沓報告整理好,在桌邊磕整齊,再遞回去。
“原來是憋出來的耐心,現在是發自內心的耐心。”即使是相同的話給不同人重復很多遍,他也沒有不耐煩,“因為每個病人聽到的只有一遍。”
有時他覺得,遇上耳鳴反倒是種幸運。他知道自己不再可能擁有寧靜,“它一直在那兒”。但他知道如何擺脫它——披上白大褂,專注于手術或門診,耳邊的蟬鳴聲就會“消失”。
(出于保護患者隱私考慮,文中程小曼為化名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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