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23-02-01 06:44:11來源:中國青年報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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春節前,5歲的小侄子對著手機視頻喊:“二大爺快回來吧,我快忘了你長啥樣了?!蔽艺趽屲嚻?,盯著手機上還在努力“轉圈”的搶票軟件,忽有“兒童相見不相識”之感。我從好友那里借來一輛小汽車,把大包小包塞進后備箱和后座,踏上了歸鄉之路。
我已經有3個春節沒在老家過了。新冠疫情這3年,我在北京、武漢、石家莊、上海等地來回奔波,做了一些報道。疫情期間的路多是安靜的,每當車窗外夜幕長懸、四下寂然,把陌生的地方刷成同樣的墨色,恍惚間我像是回到故鄉的原野、故鄉的路。
我的故鄉位于華北平原,是一座普通的小縣城,普通得像一塊磚,打眼望去,一塊塊都是一樣的黃土地顏色。
我在小時候常想,為什么我的家鄉沒有高山、江河、森林、草原?我可以攀援歷險、乘帆遠航、曲徑探幽、縱馬馳騁,但這里有的只是平平無奇的黃土地。直到工作8年后,走的路越來越多,離家越來越遠,穿過許多山川林野,看過無數瑰奇風景,每次夢回的依然是那片黃土地和鄉路上的記憶,或許它不十分美好,卻是溫熱的、唯一的存在。
小學四年級,我第一次出遠門——到3公里外的民辦小學寄宿。1個月后回家,我家的半個院子不見了,棗樹只剩下碗大個疤,大黃狗對著斷墻外的路人狂吠。路邊的大人們在商討如何推倒一棟新建的瓦房。這里要修一條橫穿全鎮的鄉級公路。我的小伙伴推著他的那輛沒有車座的“大二八”自行車,在尚未平整的土路上找了一圈后說:“我家呢?”
城鎮化闊步前進,故鄉時時在變。游子們見過花花世界,并不希望故鄉永遠停留于那個炊煙裊裊、田園阡陌的夢里。回家的間隔越來越長,故鄉的變化也越來越大。一條又一條公路修通,老舊的國道為躲避曬場的人群,挪到鄉鎮邊緣,鄉鎮又追著新國道在路邊生長。平房像被施了“金坷垃”化肥,有的長出兩層樓,還拔出許多棟高層?!澳纤闭{”進京的水順帶填滿了小縣城干涸多年的老河溝……直到疫情這3年,時間打了一個響指,一切暫停。
疫情給人們定下避無可避的主題——防疫。在與家人的電話或視頻問候中,我們討論的話題,從春播秋收、四季雨雪變成詢問“封沒封”或“陽沒陽”。
人們愛在回憶里尋求參考。故鄉實在太普通,本地人常常自嘲“又窮又小”,連病毒界和自然界的異常竟然也很少光顧。“非典”那次留下的記憶只剩板藍根和煮醋。往前一直溯到20世紀60年代,故鄉似乎來過一次洪水,也只是到了膝蓋位置,鄉親們談著談著就剩下“洪水帶來很多魚,大家都摸了很多魚”,便哈哈大笑起來。
但在父輩的故事里,故鄉的人們在很長一段時間生活都很苦,祖父輩童年討飯的經歷、逃荒的經歷,時常不經意地出現在聊天中。人們摸著一條條鄉路背井離鄉,在捱過斷糧的冬天后,又在春耕前沿著鄉路回家。
故鄉的人們敬畏生死,人們更愿意談論“為什么癥狀比大城市要輕”。有人說,因為這里的房屋密度低,多是獨門獨院、易守難攻。有人說,這里沒有機場,沒有火車站,連一個正經的長途客運站都沒有,嚇人的“國外毒株”怎么過得來?人們還常常說起某個村里轉危為安的老人:“白肺”了,從醫院拉回來又能全村遛彎兒了,“70多歲,一頓飯能吃半只燒雞!”
疫情3年,家鄉像一個有傻福的傻小子,在謹小慎微中躲過一波又一波疫情。直到這個兔年春節前,結結實實挨了第一波,又遭遇節外生枝的天然氣停氣風波。我不熟悉土地上的他們,但是他們都是我的鄉親。在黃土里扒拉了一輩子的人,最終又歸于黃土。詩人喜歡把人比作樹,“樹永遠也離不開土地,即便成為一片木舟”。
耿學清 來源:中國青年報
責任編輯:春節前,5歲的小侄子對著手機視頻喊:“二大爺快回來吧,我快忘了你長啥樣了。我的故鄉位于華北平原,是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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